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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人生贺】 社奉行三善人周常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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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绫人生日快乐!荤素搭配的满汉全席准备就绪!第一次写小破车,把我自己都尴尬到了,果然我还是适合写纯爱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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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守阁外群臣刚刚结束朝会,柊千聿(yù)拂了拂衣袖站在殿外石阶上等人。眼狩令一结束勘定奉行勾结愚人众蒙蔽圣听的行迹也跟着败露,前任家主柊慎介被打入大牢,勘定奉行的地位一夕之间跌落谷底,如今柊家上下人人自危。

 

  想到这,柊千聿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上任勘定奉行税务司总管也不过两年,在朝中根基还没稳,靠山就先倒下了。对比一下和勘定奉行境地相近的天领奉行,明明是他们九条家罪过更大,但如今在朝中说话却依旧有分量,也是,谁让九条裟罗是将军身前的红人呢。

 

  柊千聿有些不甘地握了握拳,转身就看见一袭白衣正从殿门出来。

 

  那就是他在等的人,社奉行现任家主——神里绫人。

 

  说到神里绫人,柊千聿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佩服他的。想当年,神里夫妇双双遇难社奉行之势如同风雨危楼,年仅十几岁的神里绫人就能力战群雄从他那一众老谋深算的叔父中杀出来拿下家主之位,之后又以一己之力在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夹攻之下让社奉行枯木逢春,实在无愧为少年英才。

 

  现在勘定奉行的形势相较于当时的社奉行已经算好的了,而柊千聿今天之所以站在这里,目的也很明确,他想效仿当年的神里绫人。

 

  只是说来可惜,神里绫人发光发热那会儿,他还是个只知莺歌燕舞的纨绔子弟。想要借鉴经验却是无从谈起。

 

  “大人,留步!”

 

  眼看着那身穿祭披神装的男人就要从眼前过去,柊千聿顾不得其他赶忙叫住他。

 

  神里绫人微微侧眸,一双过分勾俏的眼睛看得人紧张到头皮发紧。

 

  要不是下一秒这人就转身报以一个和善的微笑,柊千聿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然而事实是,他的的确确得罪了神里绫人。

 

  承蒙将军大人厚爱,神里绫人已经连续加班批改公文好几个晚上了,现在就想回去抱着枕头睡他个昏天黑地,谁料半路又被个长得不大清秀的毛头小子绊住,真是满肚子怨气无处可发。

 

  “……啊,是你啊……你是那个……”神里绫人刚开口就卡了壳,神情微妙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柊千聿,税务司总管。”柊千聿连忙贴心地替他打圆场。“刚来税务司没几年,在朝中也不大爱说话。”

 

  神里绫人笑笑,“我记得你,年轻人嘛,还有很多机会的。”

 

  柊千聿忙点头附和,“大人说的是极。说来有些冒犯,不知大人下朝后准备去哪里休息?我知道有一处不错的温泉公馆,不如……”

 

  神里绫人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一双湛蓝如水的眼眸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眼。

 

  “我记得,前段时间远贸局的吉野邦彦弄丢了一批珍稀无比的紫辰砂,是你帮他把这个空子填上的?”

 

  柊千聿一愣,这件事他自以为做得极为隐秘,不曾想就这么被神里绫人当面戳破了。他还来不及琢磨神里绫人此时的用意,就被对方略显不耐的态度惊得打住思考。

 

  “大人……”他四下看了看,用极低的声音道,“这件事,还望大人替我保密。如果大人有此需求,柊某定当竭力满足。”

 

  “柊总管是个明白人。”神里绫人收了收衣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回去等话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明明穿着出尘不染的神服,却和凡夫俗子一样肮脏。

 

  神里绫人,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柊千聿在心中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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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马先生!”小童顾不得脚上快要掉脚的草鞋,推开侧墙的一道小门直直地就往深院里冲。

 

  “东西到手了!”

 

  庭院里的人闻声放下手中的纸张,转身过来。

 

 托马一小段束发系在脑后,金发碧眼,一身轻甲红装,男人的成熟稳重与少年的纯真感在他身上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总是吸引着人把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做的不错。”他看了看到手的东西,手指在小童鼻尖蹭了蹭,温暖可亲的举动,轻快愉悦的语调,阳光健气的嗓音,迅速缩短了刚刚的距离感。

 

 小童雀跃的同时,又憋不住心中的疑问。“可是,托马先生。您上次不是还说和这位先生是朋友吗?为什么现在……”

 

  托马眸光一转,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这就是在帮助朋友呀。不过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答应我不要说出去,好吗?”

 

  “就当是,我们两个男子汉之间的约定。”

 

  邻家大哥哥的笑容,总是具有天然的信服力。

 

  当然,也没有哪个渴求变成大人的小男生禁得住“男子汉之间的约定”这样的诱惑。

 

  小童刚要走忽然嗅到什么,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咦?托马先生,什么味道香香的……”

 

  托马往身后的屋子看了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自然而然地温柔下来,眉眼弯弯。“我做了一点新东西,等有了成果,拿给你试试如何?”

 

  “谢谢托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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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柊千聿回去忙了好些天,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几口,可算是搞来了一大批紫辰砂。这神里绫人比起他那贪心的叔父柊慎介还要厉害几分,一下子开口要了这么多。

  不过,越是贪心的人弱点就越明显,就越好把控,正合他意。

 

  “可是大人,入关文书该怎么办?最近海关那边不都移交给天领奉行了吗?”部下牧野堂一犯了愁,货进不来钱白花了倒不算什么,就怕货物滞留关口被人查出来,那勘定奉行再想翻身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柊千聿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忽然一个起身。“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前两天的朝会上,将军大人把离岛海关监督权给了神里绫人!哈哈哈哈——”迫入穷途已久的褐眼青年此时不禁抚掌大笑,“真是天意助我!”

 

  “牧野,上周那批远东军火不用退了,我有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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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天领奉行正门前停了整整齐齐一队车马,冷寂许久的门楣也被擦得锃亮,显然是有贵客到访。

 

  九条镰治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杯热茶,这样的谦卑在历代天领奉行家主中都是少有的。

 

 神里绫华微微颔首道了声谢,随即取出一只雕刻精美的檀香木盒。 “这是送给您和柊小姐的新婚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白鹭公主客气了。”九条镰治有些受宠若惊,大婚当日他就已经收到了社奉行的贺礼,如今万万没想到白鹭公主会亲自过来再送一份私礼。

 

  “前几日有人往府上送了些礼物,我便想着从中挑选几样好看的首饰送给柊小姐。”神里绫华将木盒打开。

 

  看到物什的那一刻,九条镰治的脸色却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公主,这……”簪上珠花那温玉一般的色泽,鸦羽般的纹路,错不了,是紫辰砂!

 

  九条镰治抬眼看着眼前这位出尘端淑面若观音的白鹭公主,不敢妄加猜忌,于是神色稍霁。“想来,是您府上来了远东的客人吧?”

 

 神里绫华勾唇一笑, “不,是远贸局的吉野大人送来的。”

 

  九条镰治心中一骇,险些打翻了桌上的茶水,回过神来立刻挥手示意侍女退下。“公主,您应该知道……”

 

  神里绫华一纸折扇虚空掩面,意味难测地一笑。“我知道。”

 

  紫辰砂产自至冬的冻土,因为其上乘的色泽质感颇受各国喜爱,更别提是以紫电为尊的稻妻了。但稻妻自闭国以来对外产管控极严,所以销路并不算好,这种矿石现在只能于各种官方的佳节庆典上以及每年向大御所供奉固定数目的贡品中见到了。

 

  眼下锁国令才解除不久,至冬和稻妻的关系还闹得很僵,容彩祭又刚刚结束,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紫辰砂余裕?更别说,天领奉行在最近的海关例行检查中竟毫无察觉!

 

九条镰治思及此,不禁眉头紧锁。  “那公主是想让我查一查这个吉野邦彦?”

 

  神里绫华轻轻摇头,“您就不好奇吉野为什么这么着急地会向社奉行送礼吗?神里家的作风您是知道的,吉野这么做多半会弄巧成拙,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亭外刚刚下了一场濛濛春雨,院中景色泛着一层水雾,让人恍觉冬日的寒气还未褪尽。坐在眼前的少女轻声嗟叹。

 

  “兔死狐烹,鸟尽弓藏。这场雨是个不错的开始。”

 

  九条镰治后知后觉,才从这句话中咂摸出味道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是想?”

 

  “九条大人,不如我们谈个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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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神里屋敷之前,神里绫华特地往兄长在稻妻城的住处去了一趟。一进屋,看见桌案上堆成小山的公文,她多少都有些心疼了。

 

  “绫华,你怎么来了?”神里绫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满脸倦意,无奈地笑了笑。“托马呢,他来了吗?”

 

  神里绫华收起折扇,“兄长何须问我?托马因为你这几天没少跑东跑西的。我刚从天领奉行回来,顺路来看看你。”

 

  神里绫人突然就打不起精神了,宽松的外袍有些不修边幅地敞着,有气无力得像是随时要化成纸人被风吹跑了。

 

  “你就不问问我事情进行的顺不顺利?”神里绫华帮他简单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书。

 

  神里绫人闷闷道,“那还用问,有你出面一定不会有错。九条镰治上钩了?”

 

  神里绫华对他的这种说辞颇为无奈,“别人才刚成亲没多久就被你拉进浑水里折腾,真是可怜可叹。要是让将军大人和宫司大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治你的罪呢。”

 

  神里绫人勾了勾嘴角,“别急呀,两位大人定会明白我的用意的。不提这个,你回去之后可要替我好好照顾托马啊,别让他太累,他要是累倒了,我会分心的。”

 

  神里绫华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话题绕了个大圈总会绕回托马身上的,都说小别胜新婚,以兄长和托马的情况来看,那真是恨不得在两人之间系上一条红绳时时刻刻不分开。“你要是不给托马外派那么多任务,他就不会一天到晚不着家了。”

 

  神里绫人皱了皱眉,满脸的委屈。“真是冤枉,我哪里舍得!是托马自己要求的,而且这件事情性质特殊,我的确也信不过其他人。”

 

  神里绫华知道在政务上兄长向来都有他的主意,而作为家人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依靠就好了。“我明白,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神里绫人坐起身,从书柜上拿出一盒点心。“托马爱吃的,帮我捎给他。”

 

  “另外,告诉他,我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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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马先生,托马先生,您在吗?”

 

  不近不远的,一个身穿绿色长袍的矮胖男人蹲在墙角轻声呼叫,似乎是怕别的什么人撞见。

 

  托马闻声从屋子里出来,打了个呵欠。“哟,这不是吉野大人吗?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啊。”

 

  吉野邦彦摸了摸嘴边一小撮胡须,谄媚地笑道。“谁说不是,这不是前阵子容彩祭太忙了嘛,不然我早就来约您到乌有亭小叙了。”

 

  托马不急着接话,兀自摆弄了几下院里的丁香花。

 

  他不急,吉野邦彦却是急的。“先生,我想向您打听个事情。”

 

  托马面色不改,一派闲散。“你说。”

 

  “不知近来……额……我……”吉野邦彦支吾了半天,还是没胆量问出来。

 

  托马转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这是怎么了?和我还客气什么?我们之间的交情你是知道的,上次和纳塔商人哄抬滑石价格的事我可是替你在家主大人那边压下去了。我都卖给你这么大一个人情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讲的?”

 

  吉野邦彦和托马相处以来确实得了不少好处,托马遇事从不急着将自己往外摘,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会利用职务之便和他进行一些利益上的往来,这种所谓的“污点”让他们这些有些见不得光的合作者格外安心。

 

  只是地头蛇也不是那么好攀交的,要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也只会自酿苦果。他听说过不少家伙,因为贪心想要黑吃黑,在这位看似和善可亲的神里家家政官面前栽了大跟头。

 

  “我想问,近来勘定奉行的柊千聿柊大人和社奉行大人有私交吗?”吉野邦彦这么问还是保守了。

 

  托马会意一笑,耐心地引导着他将心中顾虑都说了出来。

 

  “吉野,你这可就不够朋友了。”托马脸上的笑意变淡,“弄丢那么一大批紫辰砂,你不找我,反而去求别人。”

 

  吉野邦彦慌忙解释道,“我那时真的太心急了,容彩祭马上要到了货还交不上,我才……是那个柊千聿找到我,说是能帮我……我真的是没办法啊,那可是要交由宫司大人亲自过目的东西,弄丢了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大人泄气的。”

 

  托马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表示自己可以理解,一番劝慰,直接暖到对方心坎里去了。他勾着对方的肩膀,语气极轻极柔。“但是,吉野,你到底是怎么把货弄丢的呢?”

 

  吉野邦彦应激一颤,油光泛亮的脸上写满了心虚与迟疑。

 

  托马眯了眯眼,却还是那般亲和地笑着,似乎他此刻真的是吉野邦彦最善良真挚的朋友。“你不告诉我,我又该怎么帮你呢,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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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东西!”一声巨响,精致的花架瞬间倒地,花盆的瓷片碎开崩了一地。

 

  牧野堂一连忙低头鞠躬,“大人息怒,吉野那小子把柄还在我们手上,成不了气候的。”

 

  “你是猪脑子吗?”柊千聿气得头疼,“吉野邦彦把礼都送进社奉行府里了,他还会在意那点把柄?”

 

  “可是,咱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不结党营私的社奉行会收他的礼啊。”牧野堂一有些懊恼。

 

  柊千聿气笑了,“你以为现在的社奉行还和昔日一样吗?眼狩令事后天领奉行和咱们都成了罪臣之后,反而是他神里绫人立功扬名大显神通,现在人家走到哪都硬气,多的是人想要巴结!他肯收咱们的礼,为什么就收不得远贸局的礼?”

 

  “结果呢,这事过了两天你才告诉我,是嫌勘定奉行的处境还不够艰难吗?”柊千聿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昨个探子来报还说,这几天九条镰治也和社奉行套起了近乎,那白鹭公主都亲自登门拜访了。天领奉行要真是和社奉行联合起来搞咱们,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牧野堂一难堪地垂下头,不再接话。

 

  “完了,全完了……”柊千聿捏了捏眉心,“那批愚人众强塞进来的军火本来是想拉社奉行下水的,现在反倒成了咱们的祸端了。有吉野邦彦作证我确与愚人众有私交,这盆脏水根本泼不到神里绫人头上。说不定,连个贪污受贿的罪名他神里绫人都能洗脱干净呢。”

 

  “要不,咱们想办法捂住吉野邦彦的嘴?”牧野堂一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那就是要彻底和社奉行撕破脸了,你觉得现在的勘定奉行冒的了这样的险吗?”柊千聿万念俱灰地跌坐在地。

 

  “可是大人,咱们并没有和愚人众结好啊,您还狠狠地坑了他们一笔呢。”牧野堂一看着这样的大人有些心疼。

 

  柊千聿红了眼眶,摇了摇头。“谁在乎呢,人们只会关注事情的结果和表面事实。成王败寇,我既然动了做枭雄的心思,就怨不得别人,只能怪我自己技不如人。”

 

  牧野堂一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下来,“大人……我总觉得,吉野邦彦应该没那个胆子调查咱们,也不该对咱们的动向了解得如此清楚。除非……”

 

  “除非是有人在背后引导。”柊千聿怎会看不明白,“而希望看到如今的局面的不是天领奉行就是社奉行,你觉得会是哪一个呢?”

 

  院落的一片狼藉还未有人收拾,便听得门外有人来访。

 

  “大人,社奉行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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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份的稻妻夜晚寒气未散,锁国令解除后稻妻又刚刚迎来盛大的庆典,城中的人们大都沉浸在盼望已久的自由与和平之中幸福洋溢。

 

  但是作为天领奉行的新任家主,九条镰治这几天却不太好过。

 

  他本就只是一介读书人,远没有像父亲和大哥那样的宏远抱负,现在却不仅要背负着父辈的罪孽踽踽而行,还要在当下三奉行瞬息万变的局势下为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

 

  “你家公主身子还没好吗?”九条镰治今天已经是第四次登门拜访了,这次依旧没能见到神里绫华的人。他已经快要保持不住读书人的绅士风度了,白鹭公主的刻意回避让他心中的疑云更盛,如芒刺背。

 

  “上次从稻妻城回来,路上公主不幸染了风寒,还望见谅。”管家古田抱歉地鞠了一躬。

 

  之前他们二人达成了天领奉行和社奉行的合作,眼下他践行了诺言给勘定奉行施压,却听人说起这几天社奉行又和勘定奉行走得很近。眼下局势都不明朗,各家主事都敏感得很,社奉行此举真的是让他如坐针毡。

 

  “那就劳烦把这封信交给公主过目。”九条镰治叹了口气,“为了日后两家情谊不减,还望早早回信。”

 

  古田接过信封,行完礼便转身向府中走去。

 

  庭院的樱树枝芽含苞待放,那本应卧病在床的白鹭公主却是刚刚收了刀鞘,额前布着一层绵密的汗珠。

 

  “九条先生来过了?”

 

  “是。”

 

  神里绫华松了口气,“让古泽去找托马一趟吧,兄长大人希望事情早点结束,得让九条镰治再着急一点才行。”

 

  吩咐完事情搁置好佩刀,神里绫华沐浴更衣后便坐在桌案前思考另一件事。

 

  神里绫人的生辰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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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庭院虽还没到花团锦簇的时候,却也能嗅出几分沁人心脾的草木香,但很显然没有人有心情留意这些。

 

  “大人,您不是刚答应了和神里绫人合作吗?怎么又和那个九条镰治……”牧野堂一陪着柊千聿在府中散步,他对现在的局势不明不白,但家主大人此刻心情却出奇的好。

 

  “有何不可?多一种选择而已。他们两个不愿撕破脸皮又要互相猜忌,达成的盟誓就犹如镜花水月。”柊千聿哼笑道,“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是我的机会,也是勘定奉行的机会。”

 

  “相较于神里绫人那只诡计多端的狐狸,还是九条镰治更可靠些。但只要有那个吉野邦彦在朝中一日,我就很难越过社奉行这道坎。用我来牵制天领奉行,用天领奉行牵制勘定奉行,社奉行裹夹其中,也很难不受殃及。三股力量再次分立又黏合,你说,他这步棋走得是不是很精妙?”

 

  “咚——”池塘里的鱼儿一个打挺跃出水面激起丝丝涟漪,波纹晃漾,水中人影也跟着模糊。

 

  “大人,您说的是谁啊?”

 

  一介武夫牧野堂一,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蠢东西。”柊千聿笑骂道,却并未动怒。“唉,我终究是那赛不过诸葛的周瑜,以后啊,还是少招惹那个男人为妙。”

 

  这场暧昧又焦心的棋局终于告一段落,而那布局人此时正悠闲地坐在影向山神社里品茶观景。

 

  “我说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小子太过放纵了?”八重神子罕见地黑着脸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十几个辈分的男人,“容彩祭刚过,别国的贵客还没走你就在背后给我搞出这么一出戏来,你以为将军会一再容忍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吗?哪天把她惹毛了,快刀下去,我都来不及给你收尸呢。”

 

  神里绫人眉眼一笑,让人感觉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心生怒意却又无可奈何。“宫司大人别气,晚辈这不是来领罚来了吗?”

 

  八重神子恨不得一脚把他踢下山去,这罪她是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罚了,正合这小子的意,不罚那可真便宜他了。

 

  “我还以为你小子会趁着将军惩处九条孝行和柊慎介的机会扳回一城呢。”八重神里懒得再同他争辩下去,稳下心态翻起了桌上新出的话本。

 

  神里绫人承认,这些年他,不,是社奉行对天领奉行、勘定奉行积怨已久,若不是他们社奉行曾经就不会陷入那般境地。但他也深知,雷电将军的用意。她撤处了九条孝行和柊慎介等人,却并没有将两家的势力连根拔起,为的就是让他们保留牵制社奉行的力量。三奉行之间互相竞争又不得不合作,通俗点说是达成相互看不顺眼却又揍不死对方的状态对稻妻的稳定是最有利的。

 

  只要他不触碰这道底线,将军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也只有这样,社奉行才是相对安全的。

 

  “绫人在此谢过宫司大人,时间不早了,就不多叨扰了。”

 

  “等等。”八重神子叫住他,“我答应过椿,要好好看着你长大成人。”

 

  很少有人知道,神里绫人的母亲的真名,也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狐妖。

 

  “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我也都知道,但是……”

 

  “下次来神社的时候能别再打我藏品的主意了吗!”神子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她从来就不大喜欢这个继承了一半狐狸基因的小外甥,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背地里一肚子坏水,糟心得很!再反观小绫华就可爱多了,温柔懂事又贴心。

 

  果然啊,应了那句老话,这个年纪的坏男人连狗都嫌!

 

  “纵观整个稻妻,没有比您的藏品更多更好的了。”神里绫人颇有心机地示弱,“就算是为了我的夫妻生活保驾护航,您只当是随了一份心意,等哪天我看上什么好东西一定买来孝敬您。”

 

  自从她这不讨喜的外甥有了那招人疼的小家政官,就变得越发没脸没皮。当初人家没开窍,他就想各种阴损的法子逼着人家和他好,好在这次他是真心实意的,八重神子也懒得同他计较。

 

  “好了好了,快走吧,别在我眼前晃悠了,看得人眼睛疼。”

 

  神里绫人将那精致小巧的西洋机关盒揣进宽袖里,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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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里绫人的生日恰好赶在周末,将军也没再给他派发什么难缠的任务,终于得以清闲下来回神里屋敷一趟了。

 

  和往年照旧,神里绫华一切从简置办,准备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顿饭。但这次到了晚饭时间,托马却迟迟没有现身。

 

  神里绫人有些坐不住,一番思量后还是决定先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绫华。他托人在私人渠道淘了两个多月才拿下这幅北垣苍介的名画《踏雪寻梅》。

 

  “这是……”绫华又惊又喜地接过盒子。

 

  神里绫人见她果真喜欢,欣慰地笑了笑。“虽然今天是哥哥的生日,但我知道这段时间因为我让你操劳不少,所以就当是哥哥的一点心意吧。”

 

  因为父母离世,小姑娘过早过快地成长了,这些年他又常常不在府中疏于照顾,心中总觉得亏欠。

 

  她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明明还是呆在父母身边撒娇胡闹的年纪,却硬撑着担下了沉重的职责。所以神里绫人希望尽自己所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让她活得轻松快乐一点。

 

  绫华欣赏完字画,发现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还不见托马回来也有些慌了神。一抬眼,刚好和兄长对视上了。

 

  “哥哥,你去找找托马吧。”

 

  神里绫人早就坐不住了,心中再次为他们兄妹二人的默契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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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里屋敷郊外的一处树林里,刚刚结束一场恶战。

 

  托马抹了抹嘴角的血,眼神冷下来。“回去告诉他,想找麻烦改天再来,今天我没空。”

 

  地上的人手臂被长枪整个穿透了,鲜血洇染了大片草芥,痛苦与恐惧迫使他始终低着头不敢与面前的人对视。

 

  托马抬头看了看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心中烦躁。“糟了,耽误太多时间了。”

 

  “啊——”枪尖被人暴力拔出,那刺客头目惨叫一声差点疼得昏过去。

 

  “应该不用我提醒你该做什么吧?”托马擦拭干净兵刃上的血迹,“社奉行百尺之内只容许你们的尸体留在这里。”

 

刺客们慌忙爬起身,相互搀扶着受伤的同伙准备离开。

 

  “我说过,永远不要对社奉行动不该动的心思。如果还有人执意要挑战我的底线,我不介意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七步溅血的滋味。”

 

  托马看着仓皇而逃的敌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松了口气,提枪赶往神里屋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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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入镇守之森的地界,萤火石灯将光亮连成一片,托马这才看真切眼前人的模样。

 

  “家主大人——”

 

  绫人走下石阶,来到他面前。懵头转向的小狗还不知道他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赤色的血污遮盖了他半边脸,凌乱的金发散落肩头,一双碧色澄澈的双眸毫无防备地望着对方,纯情又病态,简直让人疯狂。

 

  “小疯子又去哪里撒野了?都忘记回家的时间了?”绫人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伸手想要替他擦去脸上的血污。

 

  托马果断制止了他的行为,“别碰,脏!”

 

  绫人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告诉我,谁做的?”

 

  托马松下绷紧的肩膀,眉眼也跟着温柔下来,“我都处理好了,别担心。”

 

  “再有下次,受罚的可就是你了。”绫人对他的坚持有些不悦。

 

  托马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于是继续软下态度哄他。“我知道,再有下次,我主动领罚。今天是你的生日,让你白白等了那么久……不过你别生我的气,因为我已经把……礼物,都准备好了……”

 

  见他声音低了下去,绫人反而来了兴致,凑近拉了拉他左手的小拇指,似有似无的撩拨着。“哦?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礼物了。走吧,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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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绫华言简意赅地报完平安,绫人便打着照顾人的旗号抱着自己的夫人回了房。

 

  “奶茶?”绫人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的饮料挑了挑眉。该说是意外呢还是意料之内?

 

  托马刚刚泡过澡脸上还有未散尽的热气,身上穿着宽松的蓝色和服,趴在桌前一脸认真道,“嗯,我研究了好几种口味。这杯是樱花味的,香而不腻甜中带糯。这杯是气泡口感的,味道是有些奇怪但也还不错。还有这杯,我用可可酱和焦糖做了特制珍珠,应该是你最喜欢的……”

 

  绫人依次细细品过,每一种都好喝到他心坎上。

 

  托马见他满意,这才松了口气。这几个月没白下功夫,他私下找了好多人试喝都拿到了不错的评价才敢把这些当做礼物之一送给神里绫人。

 

  “那个……”托马脸上逐渐布满了可疑的潮红,“另一个礼物,我准备的不太充分。你别笑我……”

 

  绫人伸手在他鼻尖轻蹭了一下,“怎么会,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托马紧张到有些发抖,指甲没入有些潮湿的掌心,心一横跨坐在绫人的腿上,低头去解和服上的衣带。

 

  神里绫人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又想笑又无奈。

 

  “托马,你还带着伤,不如我们改天……?”

 

  托马的脸这会儿已经红透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一点小伤不碍事,你之前不是说想要……”

 

  绫人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神,到嘴边的劝阻成了一句染上情欲的低吟。“好,你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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